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女仆在议论——
「喂,听说了吗?四王子殿下今天就要回王都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他带了一个姑娘一同回王都呢……」
「诶,是哪家的姑娘这么走运啊。哎,你说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
「呵呵,别发花痴了,王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穷乡僻壤的丫头呢?」
「好啊,你敢笑话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窗外的女仆调笑声打断了我对昨夜薇奇怪举动的思考。四王子要离开这个小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我很快回过神来。真该死,明明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成人礼之日,我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好想想,马上我就可以向薇求婚了。哦,以后我该怎么称呼她呢?要给她取爱称吗?还是就按照小时候的叫法,我叫她「安哥」,她叫我「木头」呢?明明我该高兴的,但是却本能的有些不安,有一种直觉在催促着我,好像在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离我而去。
「嗨,儿子,我的小威尔利·修。」我听见我的父亲在呼唤着我。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他投以慈祥的目光,关切地问。
「不,没什么,父亲。」我只是希望我的预感不会成真。
「好吧。如果你不需要帮助的话。」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去会见他的老友了。
希望一切顺利。
……
「孩子们。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于你们而言。在真正进入成年人的生活前,你们需要知道什么叫做责任和义务……」年迈的牧师站在讲坛上一字一顿地对在座的男孩子们和女孩子们宣读着成长为人所需要的东西,他讲的很慢,但是很清晰,目的是为了所有人都能听到,就像是一位云游四海的老诗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除了我。我如坐针毡,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没有看到薇。
「……愿时间使你们的灵魂变得深厚,年龄的沉淀下来的智慧让你们可以面对一切难题……」老牧师整整讲了两个钟头,但愿长时间的演讲没有使他的喉咙不舒服。老牧师让我们站成一排,他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瓶子,然后他捏着一根枝条,沾了点小瓶子里的液体点在每个人的头顶。
「这是圣水。」他解释道,然后虔诚地做出祈祷的姿态,「好了,你们从今天就是成年人了,最后愿神明保佑你们。」
接下来就是无数少男少女所期待的成年舞会了。在这里,少年们会打扮得尽可能像一个优雅文明的绅士,少女们会打扮得尽可能像个知性美丽的小姐。这场舞会没有身份的限制,仅仅需要一套看起来体面的衣服。音乐声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动人的钢琴,深沉的萨克斯,交织起来撩拨着人们的心弦,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端着红酒物色着他们的舞伴,人人都想要成为这场舞会上最耀眼夺目的存在。就这样,人们沉浸在这欢乐的海洋里。
除了我。
我没有跳舞的兴趣,或者说我不擅长。就算要跳,我也不会和薇以外的人跳任何一支舞蹈。可是她不在这里。所以我在找她,我想要邀请她当我的舞伴。
理论上她应该在这里。可是我找遍了整个舞厅的角落也没有寻到她的影子。这使我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那么,安吉尔·薇,我的青梅竹马,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一边思考着一边离开了热闹的舞厅,走到了灯火阑珊处。忽的,我听见大门处有人在激烈的争吵。
「发生什么事情?」我快步走上前,高声问,试图让双方冷静下来。
门口的守卫看了我的衣服一眼,马上收起怒意谄媚地笑着说:「惊扰到大人您了,事情是这样的:这几个乡巴佬非要坚持进来看看,说是要找人,可是几只下水道的老鼠又怎么会认识大人物呢。所以我断定他们肯定不是窃贼就是流氓,不能让他们进去。」
「放你妈的狗屁!要不是学校有规定不让用魔法对付普通人,早就把你打趴下了。」其中一个人愤愤不平地说。他背后的两个人也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我一听声音挺耳熟的,随即打量一番来人。
「范德华?」范德华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一个朋友,虽然他的家里并不富裕,但他的魔法上的天赋要比我高得多,而且为人正直、仗义。
「呃?修?」范德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一拍脑袋大笑起来,「嗨,是你这小子,穿上一身西装革履,人都像换了一个——」他想到什么似得话题一顿,然后急促地说:「兄弟,你得和我们走一趟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他脸上充满了焦虑,不由得发问。
「什么?你不知道吗?」他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你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大人,安吉尔·薇被第四王子带走了!」
「什么!」这个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范德华,我的好兄弟,把事情说清楚点!」
「原来你不知道啊,难怪……」他嘀咕了一句,然后尽可能简洁地说明了情况,「事情是这样的:新约里赛尔王国的第四王子苏佩尔表面慕名拜访这位“有可能成为大陆上最年轻的九阶法师”,实则垂涎她的美色,于是他带着他的鹰犬把安吉尔·薇掳走了,扬言要在王都为他的王妃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多么狂妄的家伙!」这种事情即使发生在最讲风度的绅士身上也不能让他继续维持他的含养。(夺妻之恨)「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国家的王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额……他本身不学无术,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据说他身边有一位七阶的法师,是他的叔叔,苏皮尔亲王。」
七阶。
我沉默了。五阶尚且是我此生凭我个人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更何况是七阶?好家伙,我知道那天薇悄无声息的缘由了,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五阶的法师为难不已的呢?当然是一个七阶的法师敌人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安吉尔先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恶棍绑走他女儿的绝望和无助了。七阶,差距太大了。
这时候我清楚地认识到自身的弱小,对方是一国的王子,手中掌握着无数的资源和人脉,而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三阶骑士,一个魔法学院的劣等生。或许安吉尔·薇嫁给他的话,未必不是件好事呢?至少她需要的东西,他都可以满足,而我什么也给不了,或许我和薇其实并不合适,或许我应该祝福他们……
「兄弟你这样颓废下去不行啊……恶龙抢走了公主的话,勇士不是应该拼了命去营救吗?」范德华显然没有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不就是一个七阶法师吗?我们这里有三个三阶,加起来就是九阶,再算上你,我们不是赢定了?」
我说,你这是哪门子计算方法?算数老师都快哭晕在厕所了。
「哎,打不过的。」
「你不去试试,拼尽全力,怎么知道打不过?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只要兄弟一声令下,我马上快马加鞭冲到那个王子那里打爆他的婚车车轴,帮你抢回你的老婆。快点做出决定吧,“公主”还在等你呢。」
范德华认真的话语打动了我。即使我知道这是宽慰我的话。即使我知道打赢对手的概率有多低。但是有两点是我可以确定的,「不拼尽全力怎么知道结果」,以及「薇,在等我」。
「带我走吧。」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薇心事重重央求我的可怜模样。虽然可能有点晚了,但我决定要带你走。等着我,薇。
(男主养父视角)
「我的儿子,威尔利·修,你长大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有些感慨地感叹,「也罢,这把老骨头偶尔活动一下也挺好的。」老人睁开神采奕奕的眼睛,顿时气势如虹,仿佛一把出鞘的绝世利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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